“In a world where talent is equally distributed, but opportunity is not, CYOT is fighting to rebalance the odds and give every young person a fair chance to realise their dreams.”
宓群,光速中国创始合伙人。本科就读于复旦大学物理学专业,研究生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电子工程专业,实习后顺利就职英特尔公司,并联合发明了闪存芯片多比特存储技术,后成为谷歌中国区首席代表及亚洲产品负责人。创立光速中国后,成功主导投资拼多多、美团点评、融360、中际旭创等企业,多次荣登“福布斯全球最佳创投人”榜单。
本次,我们有幸请到宓群老师作客CYOT云客厅,接受知名记者和撰稿人春晓老师的访问,就年轻人关心的职业选择和人生成长问题,从思维模式高度,结合自己的经历(包括第一次创业失败的经历),给出了切实而诚恳的答案。
宓老师当天身体抱恙,仍坚持照顾到在场每一位朋友的问题,他的博学、真诚和儒雅穿“屏”而来,令所有人如沐春风。
以下是分享会的实录。
编辑:喻萧桦/Faith
排版:小鱼
「Job, Career Or Calling?」
春晓:您能不能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我们的学生朋友或是初入职场的新人一些建议,您觉得职业规划应该什么时候去做,以及我们在做职业规划的时候应该遵循什么样的一个原则?
宓群:好的,我想首先,要寻找自己真正有「非常强烈的兴趣」和「热情想学」的东西,或说是「想从事的职业」,英文有个单词叫calling,我觉得非常贴切,如果有,就着手去做。
比如我现在做投资工作,是我真的觉得非常喜欢的工作,可以说 I have found my calling(找到了我想做的事)。一个人能做他非常喜欢的事,并且收入上也能够维持生活,就会挺幸福的。因为做喜欢的事本身就能带来满足感,而如果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很可能就在这一方面比其他人都投入、做得都好。
如果暂时没有找到,多涉猎不同的专业或行业。
回过头看我自己,在读大学的时候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毕竟阅历有限。很多人可能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原来以为自己喜欢这方面的专业,修着修着觉得这个方向并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美国Liberal Arts(博雅教育)的设置就是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大学里一到二年级让你不用选专业,现在国内也有这样的模式。大家自己要去发现自我,甚至毕业了工作一两年后可能还会有变化,你可以再去读个研究生或者MBA,寻找、验证或夯实自己喜欢的方向。
大学里可以多去参与各种俱乐部和社团,我在学校里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学生期间,尽管有奖学金,我也会去做一些兼职工作。我还记得我做过代驾,帮美国老太太开车去医院、买菜等,这些实践都会从不同方面帮助我们更了解自己。
春晓:那么如果找到了自己的calling,如何规划执业、锁定相关的机会呢?
宓群:机会要靠自己争取。读研期间我是研究半导体材料和芯片的,普林斯顿在东岸,而做得最好的公司英特尔在西岸。申请实习时我发现校友在东岸比较多,几乎无人能帮上忙,当时就打电话给英特尔总机,转到HR,恰巧有个合适的机会就去了。
职业规划应该早点做。选择行业,要考虑行业的未来发展,尽量选择上升期的行业,避免夕阳行业。行业的大趋势在职业生涯发展中起到挺大的作用。当然,个人的努力也非常重要。
工作中亦会出现,一开始你只是在某个部门任职,可能做着做着就想去尝试另一个部门的工作。我认为,在本职工作做好的前提下,可以主动自愿去接触新部门的工作。
拿我自己举例,因为我在英特尔实习期间发明了一种闪存技术,应用前景比较广阔,所以就一直留在英特尔。但做着做着我发现芯片的设计软件EDA不够好,我觉得可以做得更好,我就想转去做软件了。由于我工作表现比较好,我就得到了换岗到软件部门的机会。后来,我觉得软件做好了,我又想去做产品,因为它跟市场直接相关,然后我就找到机会调到了产品部门。当我们研发出最尖端的芯片但面临没有应用需求的时候,我就去了解游戏和网络安全等领域,就这样接触到了互联网。
所以每个工作都把它做好,付出的辛劳就会有收获,收获就是带你来到另外一扇门前。如果同时你自己也有好奇心,也想走出你的舒适区,那扇门就会被打开,你就可以尝试新的东西。
本职工作之外,我还建议大家拓展自己的圈子,参与各种活动。在我刚去英特尔的时候,参加过一个面向亚裔新进员工的培训,这个培训的主要目的是通过资深总监分享亚洲文化和美国文化的不同以及英特尔文化,帮助亚裔背景的员工更好更快地融入公司。我在其中深受启发。
比如,Intel有”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的培训,还有英文培训。我当时说英语有不少口音,他们会帮你矫正口音。我受益后,就自愿地去参与这个活动,作为志愿者去帮忙。在那个组织里,我认识了非常多的人,很多人在我之后的职业生涯里一直都有交集。所以我觉得CYOT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志愿组织,如果你有兴趣,我觉得都可以来参与。
「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
春晓:宓老师拥有复旦大学物理学的学士和普林斯顿大学电子工程学的硕士学位。您那个时代有一个说法,“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到了2020年,同学们可能有更多的选择,比如金融、法律等。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您觉得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去学数理化专业?对于非理工科学生,您觉得他们应该怎样去补充相关知识和技能?
宓群:我觉得理工科能够早点打基础是好的。对于非理工科的学生,可以通过很多网课了解理工知识,例如计算机,我觉得是一种新的数学语言,对做任何工作都会有帮助的。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中国还是非常需要理工科毕业生的。
我自己的经历是因为父母都是华东师范大学的物理老师,我受到了一些影响,在中学就开始对理工科比较感兴趣。我觉得中学里参加数学竞赛和计算机竞赛,都培养了我的逻辑思考能力。大学学的物理,它是从另外一种角度,培养个人的一种对「第一原理」的思考能力,就是对事物本质的思考的能力,我觉得我是非常受益的,尽管后来我做的很多工作都与物理无关。
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是非常成功的创业者,在不同领域创建了多家公司,他本科是学物理的,他想很多问题就是从「第一原理」里去想,剖析一个东西为什么大家都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做,这点很值得年轻人借鉴。
春晓:您提到英特尔鼓励一种很有意思的价值观,叫“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建设性对抗),似乎有一种「不畏惧任何权威」的感觉,您和谷歌的两位创始人都有过比较深的接触,对他们的评价也很高,您觉得咱们中国的年轻人是不是缺乏这一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去锻炼自己,并且获取这样的特质?
宓群:我补充一点,在“不畏惧权威”后面再加一个词“挑战”,不畏惧权威和挑战。给大家讲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故事。
谷歌当时支持100种语言的搜索,它的主要商业模式是靠搜索广告产品AdWords盈利,当时这个产品只有英文版。后来拉里·佩奇(Larry Page)想要把这个广告产品拓展到不同语言版本。在当时比较标准的做法是请专业的翻译,拉里就说:“我们为什么要找专业的翻译公司?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请用户来帮我们做?”因为拉里发现当时在除英语外的搜索界面上,有很多的内容都是志愿者们自发翻译的。
但团队说:“志愿者提供的是免费服务,但AdWords是收费的,收费的前提是质量保障,所以广告业务的翻译必须非常精准。”拉里就说:“要专业你可以想办法,比如让一个人翻译某一段,让另外一个人来打分,不断纠错和提高。”结果团队还是觉得不行,拉里就急了,我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个运动鞋,直接把鞋脱下来在桌上砰砰地敲,表示坚持他的方案。
我分享这个故事是想表明,很多人会遵循传统教导的“该怎么做”或者一件事物“很难做”。但我发现,拉里和谢尔盖不会去说“(大家)就是这么做过来的”或“就该这么做”,他们会有自己的新想法,也鼓励新的想法。拉里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很受益——“Have a healthy disregard for the impossible”。对于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你应该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态度,敢于挑战权威;但同时这种无所畏惧也应该是理性的、建立在一定基础之上。
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旁听过一门历史课,老师和学生坐在一张桌旁,大家上课前就看过要讨论的教材了,所以整个讨论就都围绕历史事件发生的诱因而开展。没有任何标准答案,学生们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解读历史。
春晓:刚才您提到“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请问如何做到呢?
宓群:真诚地把不同的观点表达出来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的文化里大家都尽可能避免这种对抗。但有时候面对完全相反的意见,坚持一个更有建设性的反对建议,让别人感受到是想共同把事做好,而不是针对或指责某一个人,这种坚持可能更好。
确实人们在听到一个跟自己相左的意见时,都会有防御性姿态,这是人性。但若有成长型思维,就会以开放的态度去倾听不同的意见,这是要不断修炼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拥有成长型的思维习惯。为了让对方聆听和接受,我们可以通过先回应对方的观点表明自己接收到了他人的建议,然后在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更多地以分享的心态,而不是说服任何人的心态交流,可能效果就会好一些。
人们会通过言语去感受他人背后的目的,这种真实想法的表达会让人更容易接受。
[Entrepreneurship」
春晓:现在有些年轻人很愿意做从0到1的事,不安于去大公司“打工”。您作为一名投资者见过很多成功的优秀的创业者,您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他们身上有一些什么样共同的特质么?
宓群:对于想要创业的朋友,创业不要急,拥有很好的创意是很不容易的,而且不见得每个人都要创业。实际上中国的创业环境竞争还挺多的,需要聚合很多的资源。总体来讲,我觉得大家毕业后在一个好的公司里工作一段时间,积累更多的人脉和经验,对最终创业是有帮助的。
当然,如果你看到一个行业里或者生活里的痛点而现有的产品没有解决方案,如果此时你有了一个很好的产品设计方案,你真的相信这个产品可以去解决这个痛点,然后你又真的很想去做这件事时,就是说扪心自问,你如果不去做,你就会特别地难受,且经常不可遏制地拥有想去做的欲望。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你是可以考虑创业的。
当然,创业不只是光靠一个人,是要靠一个团队的支持。如果你对创业真的很感兴趣,觉得大公司实在是不适合你,你可以考虑加入到一个创业团队。这个团队应该是你觉得非常有前途、你也非常喜欢的,你可以作为这个创业团队早期的一份子,这也是一种创业。
接下来,我还想进一步谈一下,我们所说的创业,究竟是什么?
创业者,英文为“entrepreneur”,我觉得它更体现了一种思维方式。
在大公司里很容易就说我把手头的工作做好,等着下一次升职加薪。但是如果你真有“entrepreneurship”这种精神,实际上会对你的职业发展非常有帮助。
创业是什么?创业,通俗的说,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到市场去扩大影响。
如果你在公司里也有这样的思考习惯,实际上你不会局限于你的工作内容。当你看到公司有其他需求时,你会思考我可以怎么去帮他做得更好,让他们能感受到这个价值。我觉得这种心态在企业的职业发展过程中,是很重要的。
「Q&A」
Q: 您如何看待互联网行业的发展?
A: 消费互联网还有很大的机会,但要有新的AR或新的计算平台出现,不然新的移动互联网的用户增长比较缓慢,“获客”成本就会比较高。疫情对我们的影响比较大,但像企业云办公化、数字化和科技化的布局加速,这中间蕴含着很多机会,包括大数据、SaaS、企业内部数据化的系统等。
Q: 中国的小孩子从小被教育听话服从,您认为成年后进入职场怎么办?
A: 我自己教育小孩,从小就跟他说,爸爸妈妈讲的话不一定对,所以他从小就会跟我们辩论。他原来在国内读书,后来去了美国的一所高中插班。选修外语时,他自己选了阿拉伯语。我和太太就觉得为什么要选阿拉伯语呢,那么难。他说出自己选择的理由——“世界上说阿拉伯语的人是跟西班牙语是一样多的,虽然很多人都不了解中东,但中东对整个世界影响很大。”就这样通过不断讨论,我们就被孩子说服了。进入职场,也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保持不断学习和进步的心态。
Q: 您是否经历过比较低迷的时期?如果有,您是如何度过这些低谷期的?您在独处时如何跟自己的负情绪相处?
A:有的,第一次创业失败时,就是这个时期。虽然我相信我们的产品是不错的,但是互联网泡沫破裂以后,当我们的最后一笔投资用尽后,我觉得它对于我来说还是有很大冲击的。当然,回头看,也是一种磨练。那段时间,我会找Mentor(人生导师),找资历比较深且比较热心的、可以交流和疏解你情绪的Mentor聊天,对我当时度过那段(低潮),很有帮助。整个过程中,我也很感谢我的太太,对我的理解和支持。
现在的话,我会建议大家冥想,静下心来和自我连接,感受自己的内心。
我接触到冥想是一年半前。当时是经纬的创始人邵亦波办了一个冥想公益项目,他邀请我去参加。我当时是抱着太累太忙想放松一下的心情去的,但没想到,一直坚持到现在,我非常非常受益。
比如,我平时开电话会,说话非常多,时间一长,血压就很高。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现在只用两分钟就可以恢复血压,非常有效。冥想能给予大家的可能不止这些。
有人冥想的时候可能老走神,而注意力确实是需要练习才能获得的。跑神了,不要怪自己,这很正常。精神跑出去了,再拉回来。专注度刚开始可能只是百分之几,慢慢会提高到80%,然后随着时间和练习次数增加而继续提高,到后来你会开始注意到呼吸的进出与停顿,你会更多地感受到自身的感受和情绪,还会有顿悟,那是很美妙的事。
CYOT再次对宓群老师和春晓老师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与年轻人无私分享自己经验的热忱,致以最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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